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班中餐的味道

2018-12-24

宋志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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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民以食为天,食在每个人记忆里都有说不出来的味道。我上中学时,爸爸是义棠煤矿的职工,常会把他的班中餐送到学校给我吃。那时的班中餐馍馍四方形的,不是太白,中间有一条压出来的缝。冷冷的干瘪的外表,却总是从里到外透着香气,勾着我胃里永远喂不饱的馋虫,好像那是世上最美的珍馐美馔。同学们盛赞我的义气,他们吃光了我的馍馍,而死要面子的我常常躲起来饿肚子。

  那一年,我招工到了矿上,面对井下撬不完的矿车,打不完的眼则,送餐师傅是世上最可爱的人。他总是在你快要累的时候,让你缓口气,一声“吃干牙(馍馍)来”是最动听的歌。带班长喊叫着“快点吃,吃了干活”。送餐师傅把油油的、软软的饼子,从一个油腻腻的面布袋里掏出来,分给大家。用一个塑料杯子,从白色水壶中倒上开水递给大伙,大伙你一口我一口地吹着、喝着、吃着,插科打诨般的奇闻轶事,从白森森的牙缝里迸出来。大家笑着忘记了劳累,笑声在黑漆漆的巷道里围成一圈明亮的光。随着带班长叫唤着“快动弹,不挣工分啦”,工人们慢慢地散开,走向工作面。至今想起当时那鲜活的场景,总能想起油腻腻的面布袋和饼子的油油香。

  那一年,我当上了采煤队长。当时煤炭形势不好,矿上装备水平还很差,支护材料的支护强度和密度,常常顶不住顶板压力。超期服役,得不到保养的机电设备,发起脾气来,就会耽误循环的正常推进。一天三十来块钱的工资和没完没了的加班延点,让弟兄们常常觉得谁都该骂。“必须让加班的工人吃上班中餐”成了我下达给送餐工和统计员的最严酷的命令。只要过了下班时间半小时,必须送餐,而且要增加从商店买来的火腿、咸蛋、鸡翅。人吃饱了,牢骚自然少了,干活更来劲了。工人们喜欢围坐在巷道两边吃班中餐,嚼着软软的馒头,喝着热乎乎的白开水。再好吃的馒头也堵不住要说话的嘴。当你坐在他们中间,你总能听到你想知道的秘密,还有他们工作中的建议和金点子。大家像一家人一样说着旧故事和新鲜事,分享着开心和无奈,彼此信赖。这时候的班中餐好像有电影中“指导员”的味道。

  那一年,集团整合了新矿,矿上来了好多施工队组,都会班中给矿工送餐。有的给买熟食、饼子、火腿、鸡蛋、面包……有的开个灶,做的很简单。有的请专业厨师,做的丰盛可口。伙食好的施工队每次在工作面碰到我,都要给我一些吃的,热气腾腾的白米饭、包子、花卷,有肉、有鱼、有菜,闻着香味看着都眼馋,只是不好意思吃。工人南腔北调,各个神采飞扬。有的施工队伙食就比较差,饼子就着火腿肠、咸菜,工人们各个低头闷吃,无精打采。精明的施工队经理,为啥又是请厨师,又是送餐的,多花钱还耽误工作时间。有个东北的王经理一语道破“井下条件一天一个样,说变化就变化,拴只麻虎也管不住,全凭他们现场拿主意、想办法,他们吃好了,多操点心,安全呀、进尺的只管问他们要,饭才花几个钱,说他们干好吧。”月底一统计,指标好的施工队往往伙食也好。

  巷道里香香的班中餐好像又飘出文化的味道。